库思非记述同文发展

2018.07.24

库思非(Carl Frederick Kupfer,1852-1925)曾长期主持同文书院及后来的南伟烈大学。他在1908年2月5日的《Der Christliche Apologete》上发表了一篇介绍学校情况的文章。本人不避浅陋,将其译为中文,供感兴趣者一览。原文为德文,翻译时参考了阿瑟·克林顿·博格斯(Arthur Clinton Boggess,1874-1955)的英译。译文为节选,方括号中的注释为译者所加,原文中的几张配图,由于年代久远,不甚清晰,未放在译文中。非常感谢俄亥俄卫斯理大学的卡罗尔·霍利格(Carol Holliger)提供原文和英译。


起始

这所学校真正开始于1884年。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教会在九江有一所非寄宿学校。为向当时任传教总会秘书的傅罗会督【Charles Henry Fowler,1837-1908】表示敬意,学校被命名为“华中傅罗大学”【原文中校名为英语而非德语】。当我们于1881年的最后一天抵达上海,我们在那遇到了鲍曼会督【Thomas Bowman,1817–1914】,他正在巡视我们教会在中国和日本的传教。从他那我得到了我的工作安排。当我听到我被任命为“傅罗大学校长”,少有传教士会比初来乍到、毫无经验的我更加惶恐。亲切的会督很可能已注意到我的尴尬,他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并没有那么可怕,大学基本只存在于纸面上。”在宽阔的长江上航行三天后,我们抵达九江。我们相信在九江会见到大学的塔楼。在我们抵达后第二天结束时,我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大学究竟在哪里?于是,我被领到一处教会建筑的底楼,见到八到十个男孩。他们坐在那,大嗓门念着中文课文。一名来自中国内地会的浸礼宗弟兄,在楼上自己居住的房间里,教几个广东人英语入门。每个学生有不同的书,也有各自的上课时间。这不能称为大学,甚至连正规的非寄宿学校也很难称得上。但我还没有经验,我让优秀的浸礼宗弟兄继续教了一年,自己开始学习语言。第二年,我决定不管怎样自己来教。我们将底楼的厨房清理干净,把墙刷白,制作长椅,布置成教室。然后,我们要求那些广东的少年每天早上九点和其他人一起参加祈祷。很快,在这间教室的后面,我们又布置了几间寝室,十二个十到十四岁的男孩住在里面。

但是,请考虑如下事实:我们居住在大约一英里外的城里,孩子们必然长时间、包括整个晚上都没有人监管。不过,这一点点规定就让那些广东人不高兴。一天早晨,我等到十点,等他们来后,再进行祈祷。他们很愤怒,表示他们不想学习“耶稣的事”(宗教)【原文里学生的话是洋泾浜英语,所以括号中加以解释】,只想学习英语。我向他们说明,我来中国不仅是教英语,更主要的是教宗教,如果他们不想参加这些课程,他们就不必再来了。将这十二个男孩组织成一所有秩序的学校的尝试失败了,结果就是,这所在美国被宣传为“蓬勃发展”的大学里一个学生也没有。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个月,然后渐渐地,男孩一个接一个地来了,直到将近四十个。他们同意在学校学习较长年限,完成一整个课程。这样我们组建起一所正规的寄宿学校。此时,与我们的住处相邻的属于女布道会的宽敞校舍又正好空着。我们得到许可使用这栋校舍,1884年春将新组建的学校搬进去。学校的校名变为规格更低的“傅罗学院”,但学生数量却是之前的四倍。

第一栋新校舍

我们不确定学校能在这里多长时间。可以预计,女传教士们将会重新使用她们的这栋房子,开办一所女子学校。于是我们请求我们的德裔卫理宗朋友慷慨相助。之前,我们申请从教会的常规资金中获得建设一栋校舍的拨款,可是被拒绝。一些传教士认为,学校工作不应属于传教工作,只是耗费钱财,对于教会来说,成效很少,甚至没有。可是,我们热爱这项工作,并确信,如果我们认真负责地教育这些充满希望的孩子,就一定会产出可喜的成果。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向我们的朋友寻求帮助。我和妻子向一百位或更多的教士写信,请求他们帮助我们。《Apologete》【全名Der Christliche Apologete(基督教辩护者),德裔美国卫理宗的主要刊物,本文也是发表在此刊上】也刊登了我们请求帮助的文章。我们那时的教区主理赫斐秋博士【Virgil Chittenden Hart,1840-1904】对此很热心,有一次他从南昌给我们带来96个不同的神像。我们把这些神像清洗干净,写清楚它们的历史和向它们祈祷的目的,细心地包裹好,寄到美国出售。每位襄助学校十美元的捐赠者可获得一个神像。无疑不少家庭中还保留着这些神像。但是有位弟兄听闻此事时说——他可能仍怀着同样的想法——他无法理解,克里尔弟兄【Heinrich Krill】是如此优秀、虔诚的教士,现在他的女婿却从异教的中国向基督教的美国寄来神像卖!

一栋美丽、坚固的建筑通过这样的“神像贸易”拔地而起,1887年沃伦会督【Henry White Warren,1831–1912】主持了奉献礼。它长90英尺,宽40英尺,两侧有24英尺见方的附楼。下面是五间教室,一间办公室,还有附楼里的两间大教室。楼上,附楼里是同样的大教室,中间是长60英尺、宽40英尺的大堂。现在我们礼拜日的集会还在这间大堂举行。目前它是我们教会在九江最大的会堂。看到我们的呼吁取得的成果,教会也开始提供帮助。我们又建起一栋小房子,设计供60名学生住宿,可是通常住着100名,还有一栋更小的,用作食堂和厨房。

进一步的发展和阻碍

真正的天父保佑着这项的事业。1888年九月,新学年开始,在我们抵达中国六年半之后,我们有了九十名学生,五名中国教师用中文授课,一名英格兰人教英语,两名木雕师傅和一名木匠教一些学生手工。年长的木雕师傅是一名虔诚、热心的基督徒。他心中有许多爱,因为他获得了许多宽恕。他成为年龄较大的学生的领导者。他白天在工作中常和他们一起祈祷,晚上又出色地组织他们祈祷和学习。神的精神对他产生如此显著的效果,在我的整个传教生涯中,没有在任何其他中国人身上见到。几年前他去世了,带着信仰的喜悦,可他的影响仍长存在我们之中。通过木雕师傅和木匠完成的工作,我们可以出售不少产品。订单从各地而来,收入虽低,但多少能弥补一些支持贫穷学生的开销。所有的来访者都会带走一些产品。现在的俄国沙皇,当时的太子,和希腊的乔治王子到访九江时,就购买了用野生茶树雕刻而成的手杖【尼古拉二世1890至1891年游历多国,乔治是他表亲,与他同行,他们到访九江是在1891年4月22日】。在短时间内,我们的工作在各方面都取得了很大成功。我们很幸运,而我们对未来有进一步的规划。

那时我们要克服的阻碍非常巨大。在条约口岸之外建房屋、买土地,今天依然很难,25年前则几乎是不可能。我们刚到时只有半英亩,现在我们有二十英亩。超过十处大小池塘被填平。中国人需要这些池塘来浇菜园。通过填平这些池塘,我们消灭了数以亿万计的导致伤寒和疟疾的微生物。当我们购买第一块土地时,乞丐头领来到边界上咒骂不已,又威胁正在拆除矮墙的工人。那里几乎要发生一场骚乱,好在事态平息了下去。后来,当这块土地上的校舍正在建设时,我们又想买下相邻的土地用作宿舍。可是老人们根本不想听到“卖地”两个字,甚至三、四倍的出价都一点不能打动他们。但随着新建筑一天天升高,影子投在他们的土地上,最后还耸立起一座小塔楼,他们土地上的福气一去不复返。这块土地以较低的价格出售,而现在那里坐落着我们的宿舍。

然后我们又需要兴建和学校相连的第二栋住宅。今天见到邻近的那栋上面有两个露台的房子的人很难想到,我们花了十一个月才签下原先是非常恼人的菜园的那块地。

还有一次类似的经历,发生在大约五年前。在我们后边,天主教会在北面有一所男子神学校,西北面有一所大的女子学校和孤儿院。不过在我们东南面和南面有约十英亩土地,对着我们的前门,在我们和城墙之间。天主教会渴望地盯着这块土地,但我们也坚定地认为我们应该取得这块地,希望不远的将来在上面修建更大的校舍。我们也不能接受天主教会在各个方向将我们包围,因为他们会变成危险的邻居。一天,我听说他们真正在着手此事。我让土地的所有者来谈,可他们开价实在太高。这事就这样拖了几个月,直到一天晚上快十点时,我刚走进我的卧室,我的厨师来敲门,他说:“先生,我刚听说,天主教的人想在明天九点召集土地的所有者,签定合约。可我想,你也想要那块地。”“是的,是的,”我说,“快把我的文书、土地的所有者还有中间人叫来,把他们叫到我在学校的办公室。”很快他们都到了,我们讲价、争论、喝茶、相互恭维,直到凌晨四点,终于签定合约。这块地属于我们了,不过相比他们先前的报价,我要多付100美元。之后我又睡了几个小时,心里很高兴,没有不安,尽管我并没有完全遵守我们教会在纽约制定的那些规定。我多年的愿望实现了。现在一栋新建筑坐落在这块新购得的土地的东部,朋友们,它每个星期升高一点。它将会有四层楼。

在最初的几年,还有其他形式的阻碍。用金钱可以买地、建房,这样的方法却无法获得信基督教的老师,因为根本没有。在所有的教会学校你都会不情愿地看到不信教的老师被聘用,最简单的算术和地理课程——那怕是用中文——都需要传教士自己来教。此外,学生和老师用书也非常少。今天,情况已完全不同:哪里有教会学校需要聘用不信教的老师?同时在神学和科学的许多科目,有最好教科书被翻译为中文,或有专家撰写的中文书。我们所有这些科目的老师都是我们的毕业生。正如已经提到的,以前,投身青少年教育的传教士极少得到同僚的认同,可是今天,很难找到一位传教士不认为教会学校是必要和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