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江西九江生命活水医院院长裴敬思医生对一九三一年洪灾难民的记述。原文来自关于裴敬思夫妇的网站,那里有与此文相关的照片,以及其他大量图文。
长江在九江处通常宽一至两英里,但在1931年洪水时,宽达三十英里,人们可以一路坐船到黄梅这座通常情况下离长江岸边三十英里的城市。在下游的芜湖,有一处江面宽六十英里,除了立在地上的树,人们可以向北望去,就像是在望着开阔的大海,看不到地平线。靠近上海的地方有一个潟湖,比芜湖那里的六十英里还要宽。
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人丧生。我听到过六百万这个数字,但人们很容易理解死亡人数是巨大的,因为长江沿岸从来没有预备措施,也没有船只或任何形式的救援工具来应对这样的紧急情况。
我们意识到,对于洪灾难民工作,秋冬季的到来意味着非常严重的问题。我们非常清楚地预见到即将到来的战役,我和妻子决定先休一个假,以便为此做好准备。在回到九江之前,我们得知正在建设中的新医院已经多多少少被难民占用。门楼比其他一些地方更接近完工,收容了一些这样无家可归的人。
我和妻子面对的问题是一个两难。我们定于来年夏天休假,而当时有新医院的七栋建筑正在建设中,其中一栋是医院主楼。我们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帮助难民的可能性,他们需要帮助,但这样会使这些建筑可能无法如期完工,在我们休假期间,又停工一年。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请求引领,得到指导的我们决定,尽管建筑可以等,但人不能。我们得出结论,我们所有的财力都应该转而用于拯救难民的生命和帮助那些生病的人。
情况的紧迫性,以及随之而来的机会,正如我们所预期的那样巨大,整个冬天我们的工作一直都非常繁忙。首先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为医院做一些临时增建,以便容纳更多生病的难民——九江有两万名难民。我们搭建了三个临时建筑,每个可以容纳大约一千名病人,从而增加了生命活水医院的容纳能力。
捐赠从远近各处涌向我们。我和我的妻子一直信赖这个许诺:“求必有应”,我们对援助的请求得到了充分的回应。我们可以免费收治难民,无论他们是门诊病人,还是住院病人。住院的人数上升到150人,有一周我的妻子告诉我,这周来自病人的收入总共是2.78中国元。很明显,一个人不可能靠一周几美元来运营一家医院,但正如我所说的,似乎天堂的窗户为援助的到来而打开。
我们教会学校的学生的态度非常鼓舞人心。考虑到他们的经济状况,他们的捐助非常慷慨,还提供了大量衣物。此外,他们中的一些人来帮助传教方面的工作,向难民讲述仁爱的主。美国的救济物资也是极为慷慨的。我们可以每天在上午的诊所发放大约五十件衣服,或者做衣服的布料加上必要的针和线,也可达到大约五十件,如此这般持续许多个星期。难民们如此执着和如此急切地表明他们的需求,他们下意识地用手和指甲极力索要,以至于我们的两位美国护士迪安妮塔·普洛格小姐和贝西·普洛格小姐的手被抓得流血。顺便说一下,人们可能会观察到,没有人能指望在从事真正的慈善事业时,还像以前一样舒适。
但应该指出的是,这些人即使在他们最为可怜地需要帮助的时候,大体上也是非常有秩序和容易管理的。当然,难民中的孩子容易失去管教,为了帮助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建立了一所难民学校,有两个房间,可以容纳两个年级;还有两名老师,当然是基督徒。这所学校的结果是,奋发的志气抓住了大量孩子的心,并且他们中的一些人能够继续他们的学业。其中一个特别有前途的人在帮助下继续完成更高程度的学习,当他从学校毕业时,他的分数是九江市所有孩子中最高的。之后,他加入了中国军队的航空部队。
此外,我们得以在城市北边一个大型难民营附近开设一处免费诊所。我最近一次主持这个下午的诊所时,有超过120名病人。
这座城市已经开设了几个大型难民营,有草棚供无家可归的人居住,那里提供的米粥足够维系性命,但不足以让人们保持良好的身体状况,像阿米巴痢疾这样通常可以治愈的疾病在无数病例中被证明是致命的。
或许去年冬天悲惨状况的顶点是在一月六日的晚上。十一点左右,我看到东方的天空映出火光,意识到第二难民营一定是着火了。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有一股可怕的风从东边刮来。走到阳台上,我可以听到从营地传来的人们的尖叫声,看到被刮向空中的燃烧的木头。风太大了,这些木头被携带着,击中了距离火场半英里远的毛家巷山上的妇女委员会的住房。我带了几个中国佣人,马上去了火灾现场。那天晚上大约有二十多人被烧死;但我们能为人们做的不多,因为他们在恐惧下远远地散到了夜晚的黑暗中。一名严重烧伤的女人被我们用担架抬到教会的妇幼医院。那天晚上下雪了,又有六个人死于露宿。
第二天早上,我们医院的礼拜堂仪式一结束,我们立即召开了一个简短的员工会议;我和三名中国员工去了市政府正在考虑应该如何应对的地方。我们提出收容这些不幸的人中的一些,他们已然失去家园,但现在更无处容身。我们总共接收了一千二百人,其中大部分住在我们医院部分建成的主楼的地下室里。这个地下室的窗户还没有装,但它们被赶制完工并安装到位,为难民遮挡风雨。市里仍然提供米粥,但我们自己负责一定程度的床铺、衣物和医疗服务。
市长似乎一大早就派人去市里的一些公立学校和机构,请求合作。后来有人向我报告,在我们到访之后,他对这个问题的感想差不多如下:“嗯,我要求帮助的那些人没有帮助,但这些基督徒自愿来提供帮助。”